最近,朋友圈里瘋傳著一個南非的小黑人,堪稱世界上最黑的孩子。說起黑人,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幾年前遇到的一個人。
那時正值嚴冬,天氣寒冷,病床上已經(jīng)堆放了厚厚的棉被。所在的醫(yī)院常常收治工傷的病人,那些大多是普工,不少來自少數(shù)民族的偏遠山鄉(xiāng),為了脫貧而擠入城市,干著粗重而危險的工作,“黑人”便是其中的一個。黑人并非非洲同胞,而是一個布依族的壯漢,年近四十,因其名字復(fù)雜難記,皮膚又極致黝黑,暫且稱之為黑人。除了艱澀難懂的方言,他并不知曉其他語種,基本被認作是啞巴。大家只能比比劃劃,勉強交流。
值班的夜里,病區(qū)里來了個病人,同樣是廠里的工人,因為加班犯困弄傷了手指,做完手術(shù)也顧不上疼痛,沉沉睡去,不久便傳來打呼嚕的聲響。我實在不忍破壞他的美夢,時刻留意著液體,像這樣沒有陪護的病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。偏偏很不幸,那晚異常忙碌,剛處理完這個病人,又來了兩個工傷,一輕一重,直到鈴聲響起,我才驚慌地想起液體輸完了。
提著液體過去,病人仍在睡夢中,放眼過去都是熟睡的人,棉被也都蓋得嚴嚴實實。我納悶了,是誰按響了鈴,難道他剛醒來過?正當我準備離開,隔了一張床的黑人起身了,用他十根手指和“鳥語”在我面前比劃著,弄得我一頭霧水。睡不著?哪里不舒服?還是需要什么?他搖頭。沒辦法,我只得比劃著告訴他:“我現(xiàn)在很忙,你先去睡覺吧。”
夜色寂寥,已是凌晨三點,忙碌的步伐終于停歇下來。當我再次走進病房,卻看見黑人披著一件單薄的衣服,坐在病人的床旁,目不轉(zhuǎn)睛地盯著輸液瓶里那最后幾毫升的液體,表情憨厚而認真。我的心暖暖的,鼻子有點酸,頓時明白了他的手語和鳥語。
見我進來,他恭敬地站起來,手指著輸液瓶子。我會心地笑了,用撇腳的山寨手語告訴他:“不用怕,我在這里,你安心睡覺吧。”他聽懂似地點點頭,回到自己的病床,躺了下去。然而當我按照預(yù)定的時間走進病房時,又看見他坐在床邊,如同石像般莊重地仰望,溫暖的潮水再一次涌動在我的心間。
對于陌生人,這份善良真是難能可貴啊。有時候,無言的表達勝卻世間所有華麗的辭藻,因為在這無言中,有一道善良的光,溫暖著人心,傳遞著力量。(神經(jīng)外科 許燕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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