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(jīng)歷了一場手術(shù),她虛弱地躺在病床上,傷口的痛楚還沒褪去,頭痛卻如重錘一般,敲擊著她的頭。旁邊折疊床上的男人呼嚕聲此起彼伏,已擾得她兩夜沒睡覺了。她沒理由阻止,那不是她的男人,而是鄰床女人的愛人。陪她的人是婆婆,此時早已酣然大睡,喚了她幾聲也無動于衷。
她艱難地爬起,拎著輸液瓶子推開衛(wèi)生間的門,胃里頓時翻江倒海,吐得一塌糊涂,將傷口扯得生疼。婆婆這才驚醒,扶著她往床上走。待她躺下,婆婆很快又進入了夢鄉(xiāng),她卻依然失眠。
她想到了自家的男人,如果這一刻他就在身邊該多好。已是凌晨三點,他一定睡得香甜。原本他也在,考慮到他會被呼嚕聲打擾而影響上班,她違心地說不必了,他便真的不來。那一刻,她有些失落。尤其在看了呼嚕男殷勤而耐心地對待愛人時,她更有些委屈。
鄰床女人做了跟她一樣的手術(shù),呼嚕男便請了足夠的假期,一刻不離地陪在身邊,噓寒問暖,鞍前馬后地悉心照顧。不停地問她渴不渴、餓不餓、想吃什么、怎樣躺才舒服。醫(yī)生來了就迫不及待地打聽該注意的地方,還細心地為女人擦身、倒尿、喂飯、換衣服、扶著到走廊散步。無聊的時候,他也玩玩游戲,但不分心。女人叫痛,他就安慰她,給她講笑話,說家常。一次扶女人起身時用力過猛,女人抱怨了幾句,他也不生氣,緊張地問她哪弄疼了。夜里總是鼾聲如雷,卻也會因女人的呼喚而醒來。
她看在眼里,滿是羨慕。呼嚕男的呼嚕雖煩人,身上卻長滿了觸須,四通八達,為愛感知所有細微的變化。而自家的男人,怕是一根觸須也沒有,即便有,也是短小而沒有靈性。
他本沒有陪護的想法,經(jīng)她一提才應(yīng)允,又因她的一句不必而毀了承諾。下班后倒也會來看看,問候一句,可一時半刻后便閑不住,往外晃悠或是看手機新聞,沒多久便說要走了。也會給她喂粥喝,可熱氣騰騰地便往她嘴里送,燙得她舌頭發(fā)紅。她要起身,也不懂得及時地扶上一把。
平常日子,他總會把“我愛你”三個字掛在嘴邊,卻在生活細節(jié)中失了這三個字的莊重。他總說自己不是個敏感細膩的人,性格不能強求,沒承想,所有的敏感都因愛而生,每一根觸須都因愛的滋養(yǎng)而富有靈性。
愛她,應(yīng)為她生長愛的觸須。(神經(jīng)外科 許燕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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